迷 网
作者：东边有海
2009/04/04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四）
第一眼见到印加的人没有不被他的外表所震摄的，俊秀的面貌，一米八五的
身高，壮硕结实的肌肉，古铜光泽的肤色，别说女人见了要停止呼吸，连男人都
要忍不住发出讚叹。
印加蓄长髮，他习惯将髮梢染成红棕色然后在颈后扎成马尾，搭配着鼻樑上
一副无框的眼镜，以及刮得乾乾净净的颔下，让他在粗犷的身材中透露出一股雅
痞气质。
他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Ｔ恤，强健厚实的胸肌绷紧了衣服上的每一丝纤维，
也许有人已经开始担心，他一个呼吸就会将Ｔ恤给撑爆。不过就算他将衣服给撑
破了也没关係，这是他ＰＵＢ里的ＶＩＰ室，一个私人的场所。
才刚入夜，ＰＵＢ二楼大厅，先来后到的一大群人正在里头嘻嘻闹闹，年纪
较轻的「月光人」、「小基」跟「雷」在一个角落，而较年长的「阿凯」、「嘟
嘟」、「雨夜花」跟「木乃伊」在另一个角落各自找话题聊着。
阿凯是个有点小腹的中年男子，知名艺品店的老闆，印加从网友变成他的老
主顾，每年在他店里的花费都在数百万之谱，不过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发
现印加的网聚有挖不完的宝藏，是个拓展人脉增加业绩的重要场合，因为这个网
站卧虎藏龙，身边的木乃伊，正在跟他讨论达利的画里所透露的心理状态，而木
乃伊本身就是教学医院病理科的主任。
忽然，场内一阵欢呼，原来是站长印加带着今晚的主角薇薇姐出现了。
薇薇姐身材高挑，一身劲装打扮，金黄的长髮像是横越太平洋的大波浪，脸
上展现的是聪颖与自信，虽然浓郁粉彩底下有着蠢蠢欲动的岁月痕迹，但都被她
那爽朗的笑声给巧妙地掩盖了。
等薇薇姐到场坐定之后，见印加在空中击掌三声，两个身材姣好穿着火辣的
女服务生便开始进进出出，为大家準备餐点饮料。
这两位辣妹是印加专属的ＶＩＰ服务生，常来印加店里的朋友都认识她们两
个，大家都管她们叫「阿珠」跟「阿花」。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小波跟盐巴一起进门，望见大家都已经到场，连
忙跟每个人赔不是。
当然啦，不会有人怪罪他们的，这只是个网聚，又不是公司开会做简报，迟
个几分钟又怎样。不过，眼尖的阿凯在小波进门的三秒钟里马上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小波比上回见面时更美了，一是他身边的男伴换人了。
「秋秋不来吗？」
「会吧，他从板桥过来，说不定遇上塞车了。阿凯，这位是盐巴。」
「嗨，你好。我是阿凯。」
「你好。」
两个彼此陌生的男人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握起手来。
隔着小波，阿凯一边与初见面的盐巴摇晃着手掌，心里一边思索着小波与这
个人的关係。
秋秋在追求小波的这段时间里，频频在网友间透露他们的暧昧关係，这种行
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恐怕也很难去追究，总之，它造成的事实就是，「秋
秋爱小波」这则故事已经在网站上普遍流传着。
但就开站元老阿凯来说，纵使秋秋用各种方式宣告他与小波的关係，他对小
波始终未死心。
『她可以允许第二个男人，就没理由拒绝第三个，甚至第四个。』阿凯好早
之前就是这么想的，等他今晚看到小波与盐巴同时出现，他更确定自己的想法是
对的。
阿凯越来越有信心，总有一天轮到他。
大家在ＶＩＰ室三三两两聚着聊天，房间里有一张大长桌，上面摆着各式各
样的餐点，两个辣妹服务生忙进忙出，不一会儿便伺候得每个人眼里嘴里都是满
足。
新进的盐巴自然是大家好奇跟搭讪的对象，大家都过来找他喝酒，让盐巴感
到很不自在，尤其是年轻小伙子，小基，尽讲些不着边际的冷笑话，让人笑得很
僵硬，盐巴开始厌恶这样的交谊方式。他转头看看小波，本是求援的意思，但见
小波忙着跟塞在路上的秋秋通电话，根本没空理他，盐巴心中的不悦渐渐浮到脸
上，一旁的薇薇姐见状便凑了过来。
「你就是盐巴吗？」
「嗨，薇薇姐你好，我就是盐巴。」
「欢迎你的加入啊。」薇薇姐高举威士忌酒杯一饮而尽，不太会喝酒的盐巴
端着半满的杯子，表情有点尴尬。
「要乾杯喔。」薇薇姐将空杯在盐巴面前晃了两下，盐巴莫可奈何，只好将
半杯威士忌给喝了。
「阿珠，来帮盐巴倒酒。」
「啊，我不会喝酒。」
「唉呀，你刚刚不是喝了吗，有一就有二，来到这里就要放轻鬆点，不然印
加会生气喔。」
「唔……」
「来！这杯敬你的新诗！」薇薇姐仰头又是一杯。
接着又是一杯敬散文，然后是游记，ＶＩＰ室就这么大，盐巴躲无可躲，只
好陪着豪气的薇薇姐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
等到薇薇姐要敬「今天天气很好」的时候，盐巴终于不行了，一个失手，酒
杯掉落地面砸得粉碎。
「好！那这杯就敬我热爱的这片美丽土地吧。」薇薇姐依旧是倒转酒杯，让
金黄的酒浆从粉亮的唇间灌了进去，之后她对着盐巴露出征服者的笑容。
盐巴这时候浑身发热，眼睛对不準焦距，觉得整间房子都在晃动，他想要换
个靠墙边的位置，没想到才一起身双脚就不听使唤，噗通又坐回原来的椅子里，
这一折腾，胃里马上传来一阵翻绞，他惊觉自己就要吐了，『绝对不可以！』，
盐巴在心里吶喊着，立即把脑子仅存的意识全都调派过来镇压这种丢脸的行为。
十分钟之后，意识大军胜利了，胃里没再传出不愉快的暴动，但他也不敢再
乱动，静静地坐在位子上。
他觉得屋子里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好快，讲话的声音变得好小好远，薇薇姐
还坐在旁边，不知说些什么，像是又再吆喝阿珠拿东西，方才话最多的小基好像
转移了目标，找上雨夜花跟木乃伊，还在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月光人则是在座位
上一个人专心吃着餐点，高大的印加正在与秋秋相互敬酒，阿凯则是坐在小波旁
边有说有笑。
咦？秋秋什么时候来了？盐巴想要站起来跟他打个招呼。
「等一下，先喝点热茶。」薇薇姐手上的小酒杯已换成了大茶杯，凑近盐巴
的嘴边要他喝下去，「年轻人，你很不耐操喔，没几下就挂了。」
「呵，我就说我不会喝酒了呀。」盐巴喝下热茶觉得舒服多了，神智也比较
清醒。
「不会喝就别喝啊。」
「呵。」盐巴看着薇薇姐，脸上是无辜的表情。
「干嘛这样看我，人家敬酒你就喝啊，小兄弟，别那么老实好不好。」
盐巴真是拿她没办法，所有的理由都是她的，讲得你百口莫辩。
盐巴才跟薇薇姐多说了两句话，那头秋秋已经将小波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他
们要离开了。
「怎么了？」
盐巴一脸错愕，小波被秋秋推在前面依依不捨地往门口移动，将出门时，小
波偷偷望向这边，盐巴见她手指着胸口，表情苦闷，嘴里欲言又止，而秋秋跟大
家一一道别之后，对着盐巴挑了挑眉毛，一言不发地走了「急什么嘛，宾馆二十
四小时都开着呀。」
阿凯在秋秋两人离开之后，酸溜溜地说着，惹得在场的人轰然一笑。
只有盐巴笑不出来，因为他脑海里闪过小波与秋秋在床上裸身相拥的画面，
心头一紧，几乎喘不过气。
『那我又算什么呢？』
盐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心情不好，那是人家的老婆，甚至老公之外也有了
情人，自己在他们之间到底扮演什么角色，盐巴没有头绪。
秋秋推着小波走了，所有的人都在看戏，只有盐巴自觉得是剧中人。
「爱上人家啦？」
「什么？我哪有。」
「这种事瞒不过我的眼睛。」
「没那回事，薇薇姐你误会了。」
「那你干嘛看人家双双对对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没有啊……」盐巴被说中心事，耳朵一热，头就低了下去。
「盐巴小老弟，跟我讲话别躲躲闪闪，告诉你，大姐我上过的床可比你搭过
的车还多。」
「噗哧！」盐巴从没听过女人这么说自己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才又觉得自
己有点失礼。他不晓得薇薇姐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这位老大姐确实说中了自己的
心事，盐巴摇摇头看着薇薇姐，又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干嘛又这样看我，刚才的酒就算是我逼你喝的，莫非现在小波也逼你爱她
不成。」
盐巴又是摇头。
「既然是你自己爱上的，那就没人对不起你啰，你可以把秋秋推开，说她是
我的。」
盐巴又摇头。
「她结婚了。」盐巴低声说话，就怕旁人听到他与薇薇姐的禁忌话题。
「那就把他老公一起推开呀。」
「唉，薇薇姐，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别开我玩笑了。」
「盐巴小老弟，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本来就乱，它不会因为多了一场婚外情
而变得更乱。」
「话不是这么说……」
「就是这么说。谁能力强，谁脸皮厚，谁就拿得多。而且，往往脸皮厚的比
能力强的拿得更多。」
「可是，那不是我该拿的呀。」
「你这男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你不是觉得世界太乱吗？那你难道不觉得凡
事只管『要或不要』比去思考『该与不该』来的单纯多了吗？」
盐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他完全不是薇薇姐的对手，只有听她说的份，他觉
得薇薇姐说的当然都有她的道理，只是这种感情事不像商场上的竞争，哪能像她
说的这么简单，再者，现在面对的并不是单纯的男女关係，对方已经结婚了，只
要一想到这处，盐巴心里就满是疙瘩，根本什么事都做不来。
他对小波是有好感，但他怎么可能因此去把秋秋推开，再去把小波的老公推
开，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也不太可能只问自己心里「要或不要」，而
不去想「该与不该」。
谈话间，印加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搂着阿珠，眼神里含着三分酒意走过来，
「唷，阿珠啊，你瞧这对姐弟聊得多么开心吶。」
「盐巴，我告诉你，全世界就属这家伙拿得最多，只要他手搆得着的东西，
从不问该与不该。」薇薇姐话说完，与印加两人酒杯一碰，乾了，阿珠随即又将
两只空杯斟上。
「薇薇，你别在新朋友面前说我坏话，我会罚你酒喔。」
「你哪捨得拿酒罚我？你不是听到我要回来，就连夜把店里的酒都藏起来了
吗？」
「冤枉啊，我日盼夜想想的都是你何时回来呀，一听到你要回来，我昨天马
上又从苏格兰进了一批的威士忌，就是要孝敬你老人家的。」
「哈哈哈……盐巴，你看到没，能力强脸皮厚就是在说这个家伙，要跟他多
学学。」
「岂敢岂敢，盐巴年纪轻轻已经是成衣厂的大老闆，在他面前脸皮厚三个字
我是当之无愧，但我可不敢自称能力强啊。」
「你别跟我打哈哈，盐巴是个老实人，他要是在你站上被欺负了，我唯你是
问。」
「Ｙｅｓ Ｓｉｒ！」印加放下酒杯，脚跟喀达一声，行了个举手礼。
薇薇与印加话匣子一开便没完没了，盐巴一时插不上嘴，但也不好意思转头
就走，只好喝着热茶，静静听他们两人一来一往地抬槓。
薇薇姐与印加聊网站，聊ＰＵＢ，聊国内外的见闻，也聊过去。
盐巴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是旧识，并不是上网才认识的网友，难怪薇
薇姐一说要回国，印加就为她办聚会。
盐巴坐在一旁低着头，本是该看着自己的脚尖，却被薇薇姐的脚趾头给吸引
了过去，她今晚穿着一双露趾的高跟鞋，每片脚趾甲修得像橄榄似的，上头擦着
桃红色的指甲油，在灯光的映照下真有几分抢夺视线的魅力。
不过，真正绽放神奇的是她的脚踝，就顺着被高跟鞋拱起的脚背往上，那两
寸肉中骨正散发着灵气，做女装的盐巴本以为自己早就掌握了女人的曲线，但他
现在才知道，脚踝的曲线也可以美到让人不禁要多看一眼，无怪乎薇薇姐要穿着
七分的紧身裤，她显然对自己这神奇的脚踝十分有信心。
「盐巴！」
「嗯。」盐巴赶紧抬起头来，不晓得刚刚薇薇姐是否发现，他正在欣赏一双
绝美的脚踝。
「你家住哪？」
「南京东路。」
「那好，待会儿搭你的便车，我回饭店。」
「好啊。」
听到薇薇这么说，印加马上给了一个怀疑的表情，但薇薇却是还他一个没问
题的眼神，盐巴在一旁，完全不懂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暗语。
散会了，照例由阿凯指挥交通，谁跟谁要去续摊，谁该搭谁的车回去，一一
由这开站元老安排妥善，之后他自己则是揽着阿花进了店长的休息室，在里头，
阿珠早就在印加的胯下呻吟好一会儿了。
薇薇在离开前顺手将印加那瓶未喝完的苏格兰威士忌揣进手提袋，与盐巴一
齐往东去，因为盐巴一开始就喝多了，所以薇薇姐要求由她开车，虽说薇薇姐喝
得不比他少，但盐巴照例是无法拒绝。
在车子里他们继续天南地北聊着，盐巴觉得薇薇姐这个「姐」字真是当之无
愧，她确实是处处展现出大姐的风範，虽然讲话时喜欢用指挥命令的语调，却不
令人讨厌，因为薇薇很维护他，也很关心他，盐巴可以感受到的是对方的真实诚
恳，而不是无理的倚老卖老。
的确，盐巴眼前的这位女子，举止言谈间无时不透着一股成熟自信的魅力，
她讲话很直，但是点到为止，她让你明白她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但是她不会拿
着别人的心事到处张扬，就像这时候，她已知道盐巴暗恋着小波，可是并不拿此
在聚会中当话题。就只这点，喜欢隐藏自己的盐巴，已经偷偷地在心里感谢她。
不过，盐巴最后发现了一件令他有点生气的事。
其实薇薇这次回国根本不住饭店，精确一点说，她每次回国都不住饭店，而
是住在印加的家里，所以饭店并没有她的订房，而薇薇姐也没有随身携带行李，
盐巴有被骗的感觉，但那已经是处身在高级套房里之后的事了。
「没什么，如果你不想跟我做爱，我们可以继续聊天，你陪我把酒喝完再回
去。」
「薇薇姐，你……」
薇薇说完便坐进大沙发里，把半瓶威士忌从提袋里拿出来，盐巴整个人钉在
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到底是该向前，还是该转身离开，到底是该生气被欺骗，还
是该高兴有女子投怀送抱，盐巴头痛不已。
「帮我拿只酒杯好吗？」
「喔。」
盐巴照例还是无法拒绝薇薇姐的要求，他的脑子现在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
走到了吧檯前，又为了要拿一只杯子还是两只杯子在Ｍｉｎｉｂａｒ前愣了半分
钟，因为他不知道所谓的「陪」她喝酒，自己要不要跟着喝，不过，盐巴最后还
是拿了两只。
「你要不要去换上拖鞋，我看你穿着皮鞋挺累的，顺便帮我拿一双。」
「喔。」盐巴找到鞋柜，把饭店的拖鞋给换上了，回到沙发边，薇薇姐已将
酒一大一小分成两杯。
「不多了，就这么一点。」
薇薇轻啜一口，不像ＰＵＢ里喝得那么豪迈，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一不留神
就会将它喝尽了。
她放下酒杯，弯下腰去解开高跟鞋的繫带，也是慢慢的，先是左脚，再是右
脚，揉了揉有点痠疼的脚跟，然后将它们放进柔软的白拖鞋里。
薇薇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床边，她的心跳得好快，她不敢回头，就怕看到盐
巴没跟着过来，薇薇直走到床沿坐下，偷偷关上灯后转身趴在弹簧床上，她将头
埋在枕中，等待……
这一刻的确是漫长而遥远，让薇薇感觉到整个人都被剥离了，她彷彿听到了
灵魂在嘲笑她的肉体，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一直到盐巴解开了她背后的
拉鍊，薇薇才又与薇薇合而为一。
（待续）
作者：东边有海
2009/04/04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四）
第一眼见到印加的人没有不被他的外表所震摄的，俊秀的面貌，一米八五的
身高，壮硕结实的肌肉，古铜光泽的肤色，别说女人见了要停止呼吸，连男人都
要忍不住发出讚叹。
印加蓄长髮，他习惯将髮梢染成红棕色然后在颈后扎成马尾，搭配着鼻樑上
一副无框的眼镜，以及刮得乾乾净净的颔下，让他在粗犷的身材中透露出一股雅
痞气质。
他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Ｔ恤，强健厚实的胸肌绷紧了衣服上的每一丝纤维，
也许有人已经开始担心，他一个呼吸就会将Ｔ恤给撑爆。不过就算他将衣服给撑
破了也没关係，这是他ＰＵＢ里的ＶＩＰ室，一个私人的场所。
才刚入夜，ＰＵＢ二楼大厅，先来后到的一大群人正在里头嘻嘻闹闹，年纪
较轻的「月光人」、「小基」跟「雷」在一个角落，而较年长的「阿凯」、「嘟
嘟」、「雨夜花」跟「木乃伊」在另一个角落各自找话题聊着。
阿凯是个有点小腹的中年男子，知名艺品店的老闆，印加从网友变成他的老
主顾，每年在他店里的花费都在数百万之谱，不过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发
现印加的网聚有挖不完的宝藏，是个拓展人脉增加业绩的重要场合，因为这个网
站卧虎藏龙，身边的木乃伊，正在跟他讨论达利的画里所透露的心理状态，而木
乃伊本身就是教学医院病理科的主任。
忽然，场内一阵欢呼，原来是站长印加带着今晚的主角薇薇姐出现了。
薇薇姐身材高挑，一身劲装打扮，金黄的长髮像是横越太平洋的大波浪，脸
上展现的是聪颖与自信，虽然浓郁粉彩底下有着蠢蠢欲动的岁月痕迹，但都被她
那爽朗的笑声给巧妙地掩盖了。
等薇薇姐到场坐定之后，见印加在空中击掌三声，两个身材姣好穿着火辣的
女服务生便开始进进出出，为大家準备餐点饮料。
这两位辣妹是印加专属的ＶＩＰ服务生，常来印加店里的朋友都认识她们两
个，大家都管她们叫「阿珠」跟「阿花」。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小波跟盐巴一起进门，望见大家都已经到场，连
忙跟每个人赔不是。
当然啦，不会有人怪罪他们的，这只是个网聚，又不是公司开会做简报，迟
个几分钟又怎样。不过，眼尖的阿凯在小波进门的三秒钟里马上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小波比上回见面时更美了，一是他身边的男伴换人了。
「秋秋不来吗？」
「会吧，他从板桥过来，说不定遇上塞车了。阿凯，这位是盐巴。」
「嗨，你好。我是阿凯。」
「你好。」
两个彼此陌生的男人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握起手来。
隔着小波，阿凯一边与初见面的盐巴摇晃着手掌，心里一边思索着小波与这
个人的关係。
秋秋在追求小波的这段时间里，频频在网友间透露他们的暧昧关係，这种行
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恐怕也很难去追究，总之，它造成的事实就是，「秋
秋爱小波」这则故事已经在网站上普遍流传着。
但就开站元老阿凯来说，纵使秋秋用各种方式宣告他与小波的关係，他对小
波始终未死心。
『她可以允许第二个男人，就没理由拒绝第三个，甚至第四个。』阿凯好早
之前就是这么想的，等他今晚看到小波与盐巴同时出现，他更确定自己的想法是
对的。
阿凯越来越有信心，总有一天轮到他。
大家在ＶＩＰ室三三两两聚着聊天，房间里有一张大长桌，上面摆着各式各
样的餐点，两个辣妹服务生忙进忙出，不一会儿便伺候得每个人眼里嘴里都是满
足。
新进的盐巴自然是大家好奇跟搭讪的对象，大家都过来找他喝酒，让盐巴感
到很不自在，尤其是年轻小伙子，小基，尽讲些不着边际的冷笑话，让人笑得很
僵硬，盐巴开始厌恶这样的交谊方式。他转头看看小波，本是求援的意思，但见
小波忙着跟塞在路上的秋秋通电话，根本没空理他，盐巴心中的不悦渐渐浮到脸
上，一旁的薇薇姐见状便凑了过来。
「你就是盐巴吗？」
「嗨，薇薇姐你好，我就是盐巴。」
「欢迎你的加入啊。」薇薇姐高举威士忌酒杯一饮而尽，不太会喝酒的盐巴
端着半满的杯子，表情有点尴尬。
「要乾杯喔。」薇薇姐将空杯在盐巴面前晃了两下，盐巴莫可奈何，只好将
半杯威士忌给喝了。
「阿珠，来帮盐巴倒酒。」
「啊，我不会喝酒。」
「唉呀，你刚刚不是喝了吗，有一就有二，来到这里就要放轻鬆点，不然印
加会生气喔。」
「唔……」
「来！这杯敬你的新诗！」薇薇姐仰头又是一杯。
接着又是一杯敬散文，然后是游记，ＶＩＰ室就这么大，盐巴躲无可躲，只
好陪着豪气的薇薇姐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
等到薇薇姐要敬「今天天气很好」的时候，盐巴终于不行了，一个失手，酒
杯掉落地面砸得粉碎。
「好！那这杯就敬我热爱的这片美丽土地吧。」薇薇姐依旧是倒转酒杯，让
金黄的酒浆从粉亮的唇间灌了进去，之后她对着盐巴露出征服者的笑容。
盐巴这时候浑身发热，眼睛对不準焦距，觉得整间房子都在晃动，他想要换
个靠墙边的位置，没想到才一起身双脚就不听使唤，噗通又坐回原来的椅子里，
这一折腾，胃里马上传来一阵翻绞，他惊觉自己就要吐了，『绝对不可以！』，
盐巴在心里吶喊着，立即把脑子仅存的意识全都调派过来镇压这种丢脸的行为。
十分钟之后，意识大军胜利了，胃里没再传出不愉快的暴动，但他也不敢再
乱动，静静地坐在位子上。
他觉得屋子里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好快，讲话的声音变得好小好远，薇薇姐
还坐在旁边，不知说些什么，像是又再吆喝阿珠拿东西，方才话最多的小基好像
转移了目标，找上雨夜花跟木乃伊，还在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月光人则是在座位
上一个人专心吃着餐点，高大的印加正在与秋秋相互敬酒，阿凯则是坐在小波旁
边有说有笑。
咦？秋秋什么时候来了？盐巴想要站起来跟他打个招呼。
「等一下，先喝点热茶。」薇薇姐手上的小酒杯已换成了大茶杯，凑近盐巴
的嘴边要他喝下去，「年轻人，你很不耐操喔，没几下就挂了。」
「呵，我就说我不会喝酒了呀。」盐巴喝下热茶觉得舒服多了，神智也比较
清醒。
「不会喝就别喝啊。」
「呵。」盐巴看着薇薇姐，脸上是无辜的表情。
「干嘛这样看我，人家敬酒你就喝啊，小兄弟，别那么老实好不好。」
盐巴真是拿她没办法，所有的理由都是她的，讲得你百口莫辩。
盐巴才跟薇薇姐多说了两句话，那头秋秋已经将小波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他
们要离开了。
「怎么了？」
盐巴一脸错愕，小波被秋秋推在前面依依不捨地往门口移动，将出门时，小
波偷偷望向这边，盐巴见她手指着胸口，表情苦闷，嘴里欲言又止，而秋秋跟大
家一一道别之后，对着盐巴挑了挑眉毛，一言不发地走了「急什么嘛，宾馆二十
四小时都开着呀。」
阿凯在秋秋两人离开之后，酸溜溜地说着，惹得在场的人轰然一笑。
只有盐巴笑不出来，因为他脑海里闪过小波与秋秋在床上裸身相拥的画面，
心头一紧，几乎喘不过气。
『那我又算什么呢？』
盐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心情不好，那是人家的老婆，甚至老公之外也有了
情人，自己在他们之间到底扮演什么角色，盐巴没有头绪。
秋秋推着小波走了，所有的人都在看戏，只有盐巴自觉得是剧中人。
「爱上人家啦？」
「什么？我哪有。」
「这种事瞒不过我的眼睛。」
「没那回事，薇薇姐你误会了。」
「那你干嘛看人家双双对对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没有啊……」盐巴被说中心事，耳朵一热，头就低了下去。
「盐巴小老弟，跟我讲话别躲躲闪闪，告诉你，大姐我上过的床可比你搭过
的车还多。」
「噗哧！」盐巴从没听过女人这么说自己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才又觉得自
己有点失礼。他不晓得薇薇姐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这位老大姐确实说中了自己的
心事，盐巴摇摇头看着薇薇姐，又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干嘛又这样看我，刚才的酒就算是我逼你喝的，莫非现在小波也逼你爱她
不成。」
盐巴又是摇头。
「既然是你自己爱上的，那就没人对不起你啰，你可以把秋秋推开，说她是
我的。」
盐巴又摇头。
「她结婚了。」盐巴低声说话，就怕旁人听到他与薇薇姐的禁忌话题。
「那就把他老公一起推开呀。」
「唉，薇薇姐，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别开我玩笑了。」
「盐巴小老弟，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本来就乱，它不会因为多了一场婚外情
而变得更乱。」
「话不是这么说……」
「就是这么说。谁能力强，谁脸皮厚，谁就拿得多。而且，往往脸皮厚的比
能力强的拿得更多。」
「可是，那不是我该拿的呀。」
「你这男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你不是觉得世界太乱吗？那你难道不觉得凡
事只管『要或不要』比去思考『该与不该』来的单纯多了吗？」
盐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他完全不是薇薇姐的对手，只有听她说的份，他觉
得薇薇姐说的当然都有她的道理，只是这种感情事不像商场上的竞争，哪能像她
说的这么简单，再者，现在面对的并不是单纯的男女关係，对方已经结婚了，只
要一想到这处，盐巴心里就满是疙瘩，根本什么事都做不来。
他对小波是有好感，但他怎么可能因此去把秋秋推开，再去把小波的老公推
开，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也不太可能只问自己心里「要或不要」，而
不去想「该与不该」。
谈话间，印加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搂着阿珠，眼神里含着三分酒意走过来，
「唷，阿珠啊，你瞧这对姐弟聊得多么开心吶。」
「盐巴，我告诉你，全世界就属这家伙拿得最多，只要他手搆得着的东西，
从不问该与不该。」薇薇姐话说完，与印加两人酒杯一碰，乾了，阿珠随即又将
两只空杯斟上。
「薇薇，你别在新朋友面前说我坏话，我会罚你酒喔。」
「你哪捨得拿酒罚我？你不是听到我要回来，就连夜把店里的酒都藏起来了
吗？」
「冤枉啊，我日盼夜想想的都是你何时回来呀，一听到你要回来，我昨天马
上又从苏格兰进了一批的威士忌，就是要孝敬你老人家的。」
「哈哈哈……盐巴，你看到没，能力强脸皮厚就是在说这个家伙，要跟他多
学学。」
「岂敢岂敢，盐巴年纪轻轻已经是成衣厂的大老闆，在他面前脸皮厚三个字
我是当之无愧，但我可不敢自称能力强啊。」
「你别跟我打哈哈，盐巴是个老实人，他要是在你站上被欺负了，我唯你是
问。」
「Ｙｅｓ Ｓｉｒ！」印加放下酒杯，脚跟喀达一声，行了个举手礼。
薇薇与印加话匣子一开便没完没了，盐巴一时插不上嘴，但也不好意思转头
就走，只好喝着热茶，静静听他们两人一来一往地抬槓。
薇薇姐与印加聊网站，聊ＰＵＢ，聊国内外的见闻，也聊过去。
盐巴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是旧识，并不是上网才认识的网友，难怪薇
薇姐一说要回国，印加就为她办聚会。
盐巴坐在一旁低着头，本是该看着自己的脚尖，却被薇薇姐的脚趾头给吸引
了过去，她今晚穿着一双露趾的高跟鞋，每片脚趾甲修得像橄榄似的，上头擦着
桃红色的指甲油，在灯光的映照下真有几分抢夺视线的魅力。
不过，真正绽放神奇的是她的脚踝，就顺着被高跟鞋拱起的脚背往上，那两
寸肉中骨正散发着灵气，做女装的盐巴本以为自己早就掌握了女人的曲线，但他
现在才知道，脚踝的曲线也可以美到让人不禁要多看一眼，无怪乎薇薇姐要穿着
七分的紧身裤，她显然对自己这神奇的脚踝十分有信心。
「盐巴！」
「嗯。」盐巴赶紧抬起头来，不晓得刚刚薇薇姐是否发现，他正在欣赏一双
绝美的脚踝。
「你家住哪？」
「南京东路。」
「那好，待会儿搭你的便车，我回饭店。」
「好啊。」
听到薇薇这么说，印加马上给了一个怀疑的表情，但薇薇却是还他一个没问
题的眼神，盐巴在一旁，完全不懂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暗语。
散会了，照例由阿凯指挥交通，谁跟谁要去续摊，谁该搭谁的车回去，一一
由这开站元老安排妥善，之后他自己则是揽着阿花进了店长的休息室，在里头，
阿珠早就在印加的胯下呻吟好一会儿了。
薇薇在离开前顺手将印加那瓶未喝完的苏格兰威士忌揣进手提袋，与盐巴一
齐往东去，因为盐巴一开始就喝多了，所以薇薇姐要求由她开车，虽说薇薇姐喝
得不比他少，但盐巴照例是无法拒绝。
在车子里他们继续天南地北聊着，盐巴觉得薇薇姐这个「姐」字真是当之无
愧，她确实是处处展现出大姐的风範，虽然讲话时喜欢用指挥命令的语调，却不
令人讨厌，因为薇薇很维护他，也很关心他，盐巴可以感受到的是对方的真实诚
恳，而不是无理的倚老卖老。
的确，盐巴眼前的这位女子，举止言谈间无时不透着一股成熟自信的魅力，
她讲话很直，但是点到为止，她让你明白她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但是她不会拿
着别人的心事到处张扬，就像这时候，她已知道盐巴暗恋着小波，可是并不拿此
在聚会中当话题。就只这点，喜欢隐藏自己的盐巴，已经偷偷地在心里感谢她。
不过，盐巴最后发现了一件令他有点生气的事。
其实薇薇这次回国根本不住饭店，精确一点说，她每次回国都不住饭店，而
是住在印加的家里，所以饭店并没有她的订房，而薇薇姐也没有随身携带行李，
盐巴有被骗的感觉，但那已经是处身在高级套房里之后的事了。
「没什么，如果你不想跟我做爱，我们可以继续聊天，你陪我把酒喝完再回
去。」
「薇薇姐，你……」
薇薇说完便坐进大沙发里，把半瓶威士忌从提袋里拿出来，盐巴整个人钉在
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到底是该向前，还是该转身离开，到底是该生气被欺骗，还
是该高兴有女子投怀送抱，盐巴头痛不已。
「帮我拿只酒杯好吗？」
「喔。」
盐巴照例还是无法拒绝薇薇姐的要求，他的脑子现在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
走到了吧檯前，又为了要拿一只杯子还是两只杯子在Ｍｉｎｉｂａｒ前愣了半分
钟，因为他不知道所谓的「陪」她喝酒，自己要不要跟着喝，不过，盐巴最后还
是拿了两只。
「你要不要去换上拖鞋，我看你穿着皮鞋挺累的，顺便帮我拿一双。」
「喔。」盐巴找到鞋柜，把饭店的拖鞋给换上了，回到沙发边，薇薇姐已将
酒一大一小分成两杯。
「不多了，就这么一点。」
薇薇轻啜一口，不像ＰＵＢ里喝得那么豪迈，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一不留神
就会将它喝尽了。
她放下酒杯，弯下腰去解开高跟鞋的繫带，也是慢慢的，先是左脚，再是右
脚，揉了揉有点痠疼的脚跟，然后将它们放进柔软的白拖鞋里。
薇薇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床边，她的心跳得好快，她不敢回头，就怕看到盐
巴没跟着过来，薇薇直走到床沿坐下，偷偷关上灯后转身趴在弹簧床上，她将头
埋在枕中，等待……
这一刻的确是漫长而遥远，让薇薇感觉到整个人都被剥离了，她彷彿听到了
灵魂在嘲笑她的肉体，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一直到盐巴解开了她背后的
拉鍊，薇薇才又与薇薇合而为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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